这片风景别样红

这个人间四月天，正是海棠花开时。应张秋铧之嘱为其《行走的梦》作序，深意中满含期待。熟识张秋铧，因其创作长篇小说《抗日名将张自忠》而蜚声中国文坛；采写红军女战士曾志而享誉军内外，成为军旅文学旳发言人，津城文学的守望人。也因与他同籍，同饮过一江水，同穿过一身军装，时时都能感受并触摸到一缕共同的乡愁情怀。

铺展案头，2022年国庆日的《文艺报》格外醒目，张秋铧《晚秋耕耘十年间》精彩呈现。近十年来，他的长篇小说《太阳半张脸》、中篇小说集《烟雨南运河》、短篇小说选《东湖洼之晨》相继出版发行，丰盈了津门这片文学热土。尤其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时，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《捍疆卫土张自忠》得以再版，中国国民党原主席连战先生特意题写了“捍疆卫土”，作家、评论家提出了“张秋铧现象”。尤其令人惊喜的是，具有浓烈诗性情的他，积极拓展诗意，以宏阔表达和掘进路径，经历四年半书写，完成了一部5000行的长诗《涛声回响六百年——钓鱼岛之歌》，将一部荡气回肠的民族史诗，一曲接续奋斗的抗争历程和两岸渔民共同的关爱与守护倾情展现。诗坛泰斗贺敬之先生亲自为诗集题写书名，著名诗人吉狄马加也不掩缪赞：以这么大的规模书写钓鱼岛及东海渔民生活，十分难得一见，大大丰润了我国的海洋文学。这些，属于张秋铧的精彩，已然在津门文坛晶亮呈现。

新冠病毒疫情肆虐，没想到蔓延一下就是三年。当痛苦的焦虑和无奈的期待过后，面对身体健康状态在下滑的轨道上加速运行的现实，张秋铧鼓起全部的精力和意志，以永不放弃的为文情怀，与病毒和时间抗争，将视线瞄向从文数十载以来，曾采访的近百位人物。这些人物或深或浅的零散脚印，从上世纪20年代起，一路辗转前行到本世纪20年代，一怀报国之志，一腔家国情怀，一曲劳模情意，依然熠熠闪光，依然心潮澎湃。从百年历史的回声里，清晰、纯粹、干净地走来，走进《行走的梦》人物散文选的模样里。

常常想，一位作家，或者说文学人，如何用文字破解生存掘进与抵达过程中，搭建一个平台，让他人来仰望，让他人来知觉，从而寻找到可以抵达某个仰望着的方向和高度的路径。对张秋铧来说，这路径就是醉心一生致力于文学，吹响由平原向高原迈进的冲锋号之后，最用心、用情、用力的举动，聚积起心中有爱、眼里有光、情怀有善的坚守和胸襟，去追逐一道道光，照亮前行的路，将爱、将善、将温暖播洒。在十年磨一剑后，构造、构筑之基已然铸就，发光、发热功能已然具备，就等涓涓细流，汇聚成海。

《行走的梦》分三部分，即梦在硝烟里燃烧，梦在大潮中绽放，梦在新征程放飞，共收集整理48位人物。当张秋铧从陈旧的书箱中将这些人物和他们的故事找出来，用已不再年轻的心去触摸，用已然沧桑的情去阅读，扼腕叹息，潸然泪下，自是少不了的。这些整理出来的，何止是青春岁月，更是那奔波的日子。对一位曾经的军人来说，有了这样一种承载，步履就有力起来，那深深印在大地上，印在岁月里，印在时光里的足迹，分外鲜明，一直激励着那颗沸腾的心。

《她从井冈山走来》、《冰清玉洁的情操》、《柺棍碑，默默伫立在草原》、《老首长李开芬》等篇目，全面细腻地呈现历史背景下的红军女战士、老将军、抗战老兵等人物独特的故事和不为人知的过往。《血性男儿》、《天津出了个范玉恕》、《金驼之歌》、《商城里的温州客》等篇目，从一个侧面显现和时代紧密相连的教育、商业战线的优秀劳模代表，以及政法、医疗、工业等领域，奋斗在改革开放前沿的先进人物。《哦，北辰星光》、《节能减排奏鸣曲》、《走过天安门的女兵》、《城市画派两画家》等篇目，大视野多角度地表现进入新世纪以来，活跃在城建、军事、环保、科技、新闻、文化等领域以及社会进程中的风采和与时代大潮息息相关的风貌。

张秋铧将笔触切入到细节处，从内心的变化入手，将自己融入到每个人不同的身份，不同的职业，不同的年龄，不同的特点和性格里，通过认识认知，形成属于他独特的人物散文模样。

触摸着曾经采访的人物故事，感受着从中依然散着的温暖，特别是曾志、陈琮英、李开芬、路子南等共和国特殊时期，一心追随，无怨无悔的红军女战士，梁必业、徐深吉等为共和国的解放事业抛头颅、洒热血的将军们，抗日名将张自忠将军女儿张廉云，引滦入津工程的参与者、建造者袁家宗，全国建设系统行业楷模范玉恕，“感动中国”特别奖获得者白方礼，“中国焊接终身成就奖”侯立尊，企业家王建林等等。他们鲜为人知、具有独特历史印记和特殊情感的故事，因为张秋铧的书写，也将成为让人不可忘却的历史。

张秋铧用人生的感悟，切入到人物的性情、抉择、追寻，和这个时代契合。48位人物的集体呈现，通过他们或长或短、或浓或淡或深或浅的足迹，在这个百年的征程上，都留下了痕迹。正是这些人的足迹，用他们生活、生命的光、热以及梦，构成了中国百年奋斗历程的模样。这里，每一个色彩的元素点，每一个思绪的表达点，每一个激情的引申点，都是踏踏实实可圈可点的。宁愿这本人物散文选是一次试水，是对其生存的过往作一次淘洗，然后在阳光下晾晒。更愿寻觅那背后的声音和力量，带着时代飞翔，去挺立潮头，接近梦想，去和一路的寻觅缀饰，和过往的力量注脚，和抵达的软弱抗争。

细细翻阅张秋铧收集整理、归类遴选曾经从笔下走出的各类人物，脑海里不自觉想着一幕场景：若干年前，一个戴白色礼帽，穿白色西服，骑一匹白马的汉子，在故乡江汉平原广袤大地上驰骋，延绵不绝。这个场景张秋铧曾多次提及，那是他父亲年轻时骑马纵横的影像，至今依然涌动在他的脑海里，牵系着他的生命和灵魂无尽地张望。

该如何对接、拓展，用文字的方式，解构和丰富通向这个影像的路径，化作一根对家族血脉相连的绳索，将这些牵系起来？《行走的梦》中，每一个人物，每一个故事的选取，都是在和这缕张望碰撞的。岁月面前，过往面前，不断流逝的日子面前，这些就是他的过往，人生历程的过往。这样一种文本的深度切入，清晰地发出一声“刺啦”响音，在撕裂着什么。我分明感觉到，一股力量扑面，从历史的深处激涌，慢慢地如潮水般涌流覆盖。犹如一扇窗，打开的不仅仅是岁月，更多是岁月里流淌的故事和人。

此时的张秋铧，正迎着那勒马回头的一瞥，从历史长河里轻轻跃起，那闪亮的晶莹，将属于他，属于他书写的整个世界。那在白马背上跃动的身影，携着历史的灰尘，精准地落于大地之上，尘世之上，一路高歌，纵横驰骋，是属于他这一代文学人的机遇和情怀。其精心的创作、打磨，细致的淘洗、晾晒，终于使这一些人物的微雕，显现百年中国发展史历程中的筚路褴褛，色彩斑斓。

眼前分明闪现一骑白马的身影，在江汉平原驰骋，不用挥鞭，只轻轻勒住缰绳，一切都已停止。那样一个形象，朝着历史走去，走在哪儿，哪儿就是历史。纵然是不骑马，一叶小舟在文学海洋里摇曳，一切的风雨过后，剩下的是灼灼闪耀的光，照进历史。那人物的思想都在纸面升腾，跳跃出温暖的旋律，在《行走的梦》里活着，在活着的人们中活着，在浪潮的涌动中流动，使得这片风景别样红。

这一切所呈现的，当随着岁月的沉淀而历久弥新，如长江、汉水、海河，水流依然，缓缓荡漾，展现更宏远的开阔！